导言

    2013年开始,艺术家孙君把目光投向古村落,乡愁与爱,是支撑他十年如一日地投身乡村建设的动力。直到去年夏天与高椅村相遇,这个被国家文物局列入51个传统村落保护开发工作的村落,其文物建筑之多、等级之高、保存状况之完好,决定了保护方案必须慎之又慎。经过数月的调研与反复沟通,两个月前,孙君终于带着他的民间团队,与官方合作启动在高椅村的保护项目,将积累数十年的经验和理念付诸实践。古村落保护,保护的不仅是文物和房子,其实是在修复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之路。

【“田人合一”的高椅构想】

古村落保护坚持“田人合一”的原则
古村落保护中我们应该清楚最根本的是要保护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生活和生产方式外延出村落的文化,是根据天气、水文、人居交往和东方文明的形式产生的,这是本质,房子是文化的一部分,随着历史延续,因为年代久远变得有价值了,所以重点是要保证人与田的合一。
留住人、发展产业经济是关键
护古村落,不仅需要物质形态的文物建筑修复与保护,还需要维护原生的村落传统,后者的关键在于人,要留住人,就需要发展产业经济,来自官方的拨款总有用完的一天,旅游开发过度商业化,也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官民合力保护
来自民间的孙君设计团队资源有限,构想落地需要取得政府的支持与合作,他希望能保证该项目持续两年的稳定性,需要有官方授权、强有力的执行班子,来调动水利、农业、扶贫、城建等部门的资源,他还需要专业的施工队伍保证项目质量。

高椅村村口

高椅村村口

【532古村落保护经营模式】

  • 警惕旅游与过度商业化

    警惕旅游与过度商业化
    孙君很警惕旅游发展模式以及过度商业化给古村落带来的摧毁可能,在高椅村,他不谈旅游和招商,也不允许将村里的房屋流转给外人,很多人不是来做古村落保护,而是名与利促使他们把视角转到古村落。比如搞旅游开发、乡村客栈或经营农副产品等。
  • 因地制宜发展本地产业

    因地制宜发展本地产业
    在集体经济下分成三个部分,50%的人进行农业生产,30%的人做客栈、农家乐等经营生意,20%的群体做辅助性工作,农产品满足本地生活的多余部分可以流入市场,其他经营活动产生的部分利润,根据村民的情况进行有效分配,这就是古村落的保护经营模式。

【重新出发的高椅村与水土不服的问题】

划分老村与新村 适应不同居住需求
在总体规划中,孙君划分了老村与新村:“挂牌保护以后,村落里面不能再扩建房屋,相当于被‘固化’,划分出来的新高椅村是原来高椅村的自然延伸,一方面可以清理出乱搭乱建以后被破坏的房屋道路水系,另一方面,自然增长的年轻人口,可以在更适宜的空间内居住。”
对文化领域的保护
修复传统的村庄仪式,找老人做口述历史,通过地方志、民歌、资料等等,还原结婚,祭祖,修家谱、村谱、宗谱、族谱等文化生活,坚持村落里要有学校和养老中心。
动迁问题与风水
然而,看上去非常好的设想,实施时却会遇到“水土不服”的问题,这是城市人来到古村落做保护最容易碰到的钉子,节点就在于,乡土与城市有两套不同的思维系统和行事方式。以新高椅村的动迁为例,村民们并不愿意迁出祖辈居住着的“风水宝地”。
基层治理与乡村民俗的重要性
村委会在基层,是非常重要的存在,陌生社会催生法律,熟人社会产生道德,村组就是一个熟人的小社会,想把古村落保护好,一定要用中国最传统的村民自治的方法,而不是照搬西方民主选举,要让村干部安心工作,有长远目标,这对古村落保护极为关键。

正在修复改造中的村落

正在修复改造中的村落

【高椅村或为未来古村落保护提供借鉴经验】

古村落面临重重危机 大多命途多舛
据不完全统计,我国的传统村落,以每天约1.6个的惊人速度消亡。经济发展的推土机,或者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古村落如临大敌。而年轻人离开祖辈生活的村落出去讨生活,造成人去村空的“空心化”,则是古村落保护面临的大问题。古村落承载了历史、文明和传统的生活方式,这种时空的复杂性,也增加了保护的难度系数,正如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楼庆西感叹的那样:“比保护故宫还难!”
新时期古村落保护需整体思维
在同济大学城市规划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张松看来,新时期的古村落保护需要整体思维,高椅村或许可以为未来的古村落保护提供可资借鉴的经验。孙君团队尝试重新激活古村落的传统元素,让高椅古村既能够保留原有的建筑形态,又能适应当下农民的生活,通过建立新型经营模式和“乡村资金互助系统”,增强古村经济的造血功能,实现可持续发展。

【当艺术家与古村落相遇】

孙君的古村落缘分
1997年冬天,孙君到山西毛家坪写生,黄河河床狭窄,几乎断流,像鸡肠子一样弯弯曲曲,回到北京以后,他去听“地球村”廖晓义、汪永晨等人的讲座,才知道环境污染导致了大同的乌烟瘴气,过度砍伐导致了黄河的生态危机,那时起,他便开始关注环境、乡村,再后来,把目光转向古村落。
以古村落为创作题材
摄影师王轶庶用影像表现消失的满语,水墨画家雷子人,早在2007年即出版了《渼陂·渼陂——一个画家的古村落图记》。当古村落作为视觉元素定格在具体的作品中时,也藉此通过艺术的路径走出深山,走入大众视线,被更多人关注和熟知,那些濒危的民间技艺和传统风俗于是得以保存。
通过艺术行为介入古村落保护
著名的案例有“许村计划”和“碧山计划”。艺术家渠岩,策展人左靖,两人一北一南,分别在山西和安徽进行着艺术复兴乡村的实验。他们延续上世纪三十年代晏阳初、梁漱溟等知识分子进行乡村建设的思路,同时发掘文化和艺术的重要性。

高椅村全景

高椅村全景

【从“社区营造”到“一万个村庄”】

社区营造:日本和台湾地区 发挥村民的自主性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台湾地区逐渐成形的“社区营造”,也源于学者群体自下而上的努力与参与式的规划。在桃源大溪镇,一开始居民倾向于拿着政府补助的钱拆旧房盖新房,经过两年多时间,连小孩子都知道“古迹不要拆除,让后代子孙能看到,要把进行商业交易的老街弄得非常漂亮,建一个停车场,再把电线杆埋在地下,让车子不要进入,这样人就会来来往往。”就这样,“社区营造”充分发挥了村民的自主性,他们才是传统文化村落保护的真正主体。
一万个村庄:美国 公益与商业
由艾德纳·鲁斯·拜勒女士1940年创立于美洲的“一万个村庄”手工艺品商店,则将不同地域的许多历史村落与现代消费社会连接起来,分散而孤立的村庄所出产的手工艺品,最终集聚在不同的实体店和一个网络商店上进行销售,这背后,是公益的逻辑和商业的力量。值得一提的是,为使工艺品能够保留其原有的文化元素并在北美市场打开销路,“一万个村庄”的设计师团队会与手工艺人一道共同设计产品,最大程度的保留传统制作工艺的精美纹路及图案设计,同时结合北美消费者的喜好,对产品颜色及式样进行微调。

【古村落保护,到底需要什么?】

  • 产业发展:警惕过度商业化

    现在我们已经能看到过度商业化带来的后果,比如挪用别处民俗做噱头以吸引游客,受利益驱使而变异的淳朴民风。

  • 发掘本地优势 因地制宜

    在浙江丽水松阳县,就有好多因地制宜项目的试点,这里完好保留着大量文物建筑,有的主推艺术家驻留,还有的主打生态粮食作物,都希望建立起可持续发展的内生经济模式。

官方与民间的资金支持
当然,遗产保护、文化保育和产业发展,背后都需要官方与民间资金的支持。一位长期进行古村落保护工作的学者告诉记者,从本质上说,保护古村落这样的大事,许多希望履行社会责任的企业、民间NGO和个体志愿者都希望参与其中,但一方面由于资金掣肘,另一方面缺乏政策支持,他们在地方的实践,必须要得到开明官员的默许、理解和配合,否则难以进行文化层面的重建工作:“这两年可以看到官方对古村落保护加大了财政支持的力度,无论是中央各个部位,还是省市地方,都有专门的拨款,同时,官方也放手让试点地方和民间机构大胆尝试,这种坦诚和气度,是我们走下去的信心。”

【“理想国”般的平台构想】

需要政府主导的基金会制度
张松呼吁建立一个专门用于古村落保护的国家基金,可以吸引社会资金进入,资金一部分专门用于文物建筑的修缮保护,另一部分则用于经营,保障未来古村落内生经济的持续发展,有专门的委员会来审核项目资金的使用。
集聚信息的平台
比如官方层面的拨款,隐没在山水间的古村落概况,非物质遗产的留存与整理,当地特色的手工技艺,以及与设计师对接后的文化产品……相关官员、学者、志愿者、社会企业、设计师、艺术家、文化产品消费者,都能在这个平台上找到相关信息,对接资源,那些已经成型并对接好资源的优质项目,也可以给后来者提供培训与参考。
电商平台
古村落出产的农副产品以及手工艺品,修复改造后的客栈民宿,都可以进行在线交易,最终形成可持续提供资金的商业闭环,以保证基金会资金池的良性运转,这也是各方资源形成合力以后产生的最终价值。

高椅村

高椅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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