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董希文的成就很高,然而很长时候以来,提到他,人们常常只会想到那幅著名的《开国大典》,它在问世之初所拥有的荣耀是独一无二的,而其后因为政治风波五易其稿的蒙难又包含着中国美术的一段痛苦往事。当时间为我们拉开距离,重新回看董希文的创作生涯,《开国大典》只是他无数作品中的一幅,只因其广泛的社会功能,被赋予了过多的关注,以至于掩盖了本应属于董希文的更丰富、更立体的艺术成就。

 

敦煌两年半:奠定探索“油画中国风”的深厚文化底蕴
  1943年,29岁的董希文和他的妻子张林英到达敦煌,在自然环境极其艰苦的敦煌,莫高窟宏大壁画群给董希文极大震撼,常在洞中试想当年千百支独光点燃,无名画师们将身心融于作品产生的辉煌,并对源于民间故事在佛教中体现的忍辱修行为和为普渡众生自我牺牲的精神所感染。

  “两年半的漫长岁月,把自己的物质生活压缩到最低限度,将整个心灵装配到古人的怀抱中去,寂寞的环境与单纯的工作,使我很自然的遗忘了自己是来自何处…….” 董希文在他的笔记中写道。敦煌的研究工作对董希文日后的创作影响是巨大的,为他日后探索“油画中国风”、“油画民族化”奠定了深厚的文化底蕴。

北平艺专任教:获徐悲鸿高度评价 进入创作高峰期
  1946年,受徐悲鸿之邀,董希文进入国立北平艺专任教,进入创作的高峰期。《瀚海》、《哈萨克牧羊女》等表现西北质朴民风醇厚气息的生活感受,有的场面磅礴大气,有的则淡雅飘逸,极富天趣,风格各异。受到徐悲鸿的高度评价:“塞外风物多悲壮情调,尤须具有雄奇之笔法方能体会自然,完成使命。本幅题材高古苍凉,作风纵横豪迈,览之如读唐岑参之诗,悠然意远。”
创作《开国大典》:成就“油画中国风”
  在画《开国大典》之前,董希文就己经开始思考如何画出油画的中国特色。早年来源于父亲收藏所培养的对中国传统艺术的认知与情感,以及后来在敦煌对人物的生动刻画以及颜色的大胆使用所做的细致研究,都深深的启发了董希文对民族传统审美的思考,他认为“中国画家应该有中国画家自己的气质,自己对于生活的想法、看法和表现力。”在建国初期学习苏联的潮流中,董希文大胆提出“油画中国风”的艺术主张。

  “油画中国风”的成就暴发于《开国大典》,董希文在《开国大典的创作经验谈》一文中说,“我开始创作《开国大典》这幅画,就企图把它画成一幅与平常的西洋风的绘画不同的具有民族气派的绘画”。如果没有敦煌画那种装饰风的造型基础,色彩辉煌的《开国大典》就不可能产生。他虽然采用了油画的焦点透视,但又不受其束缚,构图上他大胆地抽掉了城楼西侧的一根廊柱,更富有泱泱大国的风格,达到了比真实更高的境界。

 

“生命力”是董希文绘画中的灵魂
  如果谈到董希文的艺术创作特色,对生命阳光与色彩美的捕捉,使它的画面鲜活、热情而又不失雅致。西藏是仅次对敦煌,对董希文最重要的灵感宝地,正是在这里,他将他对生命阳光的捕捉,以人性赞美的大写意淋漓尽致的付诸于笔端。

  女儿董一沙认为:“生命力”是董希文绘画中的灵魂。他在他的整部艺术中都在追求一种生命力,他也很喜欢说起“生命力”这个词。这种生命力不光是具体某一个人的,他是对整个人类或者大自然的生命力的赞美,所以他更喜欢画透明的雪山,画火红的晚霞映在山上那种浓重的色彩。清静的湖面,虽说很宁静,但是在这种静里,有着动的感觉,能给人带来生的希望和想象。

“重感情”的特色贯穿董希文艺术生涯始终
  董希文说过,一个画家从不会画,到艺术上成熟,要经过“无理作画,以理作画和以情作画”三个阶段,重感情的特点一直贯穿于董希文艺术生涯的始终,而以晚年的西藏诸作为著。画家水中天非常中肯的评价了董希文的西藏题材作品:“在60年代那些描绘西藏人物、风土的作品,留给人们淳厚、质朴、单纯而又强烈的意趣,在那些年里,对于描绘对象的矫饰和理想化,是一种普遍到不被人觉察的风气。在董希文的作品里,也能找到这种风气的影响,但董希文对西藏人和高原风物的感情都是真挚和强照的,这种热情在画面上的自然流露,往往削弱或抵削了那种风气的侵袭造成的缺陷。”
“准”和“狠”的创作手法
  董希文的手法被称赞为“准”和“狠”,“准”是说他对生活有热情、有感受、笔下塑造的形象总是精神饱满、富有生气。“狠”是形容他落笔果断、笔笔生动,以有力的笔将复杂的形象概括取舍,创造出鲜明、洗练、真实、动人的形象。而曾经是董希文学生袁运生曾这样描述他作画的过程:“他有冷静的思辩能力,却更是一位热情澎湃的艺术家,他总是在有条不紊地组织他的画面,研究表达某种感情所需要的色彩组合,精省的形象和着眼于大局的结构,直至每一个局部的笔触,一切收放有度,轻重缓急、厚薄曲直到笔端毫厘的行止。同时,你会发现,他靠感觉力的敏锐在极专注的精神状态下不经意之间完了复杂错综的决择过程,他作画的时候烟夹得更紧、更深,而作画时的神情让我想起疱丁解牛的故事。”

 

儿女回忆:最难忘父亲的善良和顽强
  在董沙雷的回忆里,父亲的善良是留给他最深的印象:“他去拉萨时,看到路边的铁匠,用原始的方式制作刀具,非常辛苦、艰难,后来回到北京,特意去百货大楼五金部买了好多把当时能买到的最好的锉刀和五金工具,然后装了箱子,托人运到拉萨。”

  “三年自然灾难时期,很多农民在家里过不下去了,挑着担子从农村流浪到城市,他们大概几个星期都没有洗过脸、洗过手,衣衫褴缕的一家人敲门敲到中央美术学院宿舍那儿去了,我的父亲把他们请到家里边的院子里,做饭给他们吃。”

  回忆起父亲最后的那些日子,女儿董一沙描述道:他在癌症晚期,住进医院的前夕,将自己收藏多年的、破碎了的宋代瓷瓶找出来,独自从外面找来瓦片,静静的磨好,与碎磁片仔仔细细的拼粘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瓷瓶”。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灯光下,他那全神贯注的背影。他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以这种方式告别,就像是在完成他最后的一件作品,也是在完成他自己。他常说:“完完整整的做事,端端正正的做人”。

学生袁运生:董老师的自律性极强 使命感很强
  学生袁运生回忆董希文时写道:“他,自律极强,是一位使命感很强的人。就像中国历史上那些典型的知识分子,各种矛盾都淤集在胸间,也不叫一声苦。坚信艺术的理想比这一切重要,一生坚持油画民族化这一目标,并告诫他的学生,‘一笔负千年重任。’他用所有的精力,抓住每个有限的机会,努力实践,耗尽心智。如果命运环境对他不是如此严酷,以他的才情、勤奋,该做出多少有更大意义的事啊!”
评论家范少军:现实主义的浪漫主义为人赞颂
  评论家苑少军认为:纵观董希文的所有主题创作,可以看到强调感情的抒发是一个重要的特点,是现实主义的浪漫主义,后来人们往往将具有政治意义的艺术品归为为政治服务,加以排斥与否定,但这样的态度显然失之于简单。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创作表现了政治意义,而是要看是否以真情实感为基础,真实的反映现实生活,赞颂生活中的真善美或批判假丑恶,还是以虚假造作为前提,粉饰、虚夸、掩盖、虚构生活,真正为某种意识形态所服务、所利用,以达到欺骗、愚弄人民的目的。这种现实主义和反现实主义的创作结果是大相径庭、天壤之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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